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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5-12-31
来源:徐楠
(本文作者系徐楠,任文学院副院长。)
读本科的时候,我住学五楼。在那儿留下的记忆,实在是数不清的。我的宿舍在顶层,躺在床上,正好能看见伸出的屋檐。虽然没有燕子定居,不过天刚蒙蒙亮的时候,倒总有些鸟儿在那儿快乐地叽叽喳喳,把我从被窝里催醒。下大雨的时候,雨水会顺着屋檐一道道哗哗流下来。有它伴奏,可以静静地看书,也可以酣然入梦。到了冬天,那儿会结出我们北方人熟悉的冰溜子。有一次,我站在窗台上,探出上身,想掰一个极大的下来,可惜到最后因为害怕,没成功。现在想起来,还觉得可惜。
学五楼宿舍面积小,所以每间住四人。刚来的时候,学校搞错了性别,把班上一个女孩儿登到我们宿舍。结果呢,真遗憾,她必须搬走;而我们也从此长期享受三人一屋的“研究生待遇”。室友一个内蒙的,一个江苏的。内蒙小伙儿性情温和,好像永远不知道发脾气这回事,你有什么心事找他说,不管多絮叨,他从来不烦。江苏小伙儿呢,以前总觉得他有点儿公子脾气。可是现在想来,他是多么的细心、善解人意。在人大第一个冬天,他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我的生日,偷偷地买回礼物,给了我一个惊喜。知道我喜欢音乐,他就把心爱的cd机借给我,好像从没想着收回去。我们或许也闹过小矛盾,到底怎么回事,现在早就记不清楚了。要是有一天,我们三个能再聚到一块儿,聊聊同屋四年,那一定是件快乐的事儿吧。不过,这样的机会,什么时候会来呢?
学五楼只有一个电视房,就在我们宿舍斜对门。学五楼也有很多球迷,一有重要的比赛,就把那间小屋挤得不透气。98年世界杯的时候正赶上期末考试,就算这样,我们也要熬夜看球,一边看,一边聊,好像谁都是行家、谁都是教练。那时候理由很简单:考试年年有,世界杯可是四年一回。结果呢,比赛一场没落,成绩好像也没掉下来。当然最热闹的时候,还是看中国男足。一到他们上阵,电视房里喊声足可揭开房盖儿。一到他们输球,骂声、摔东西声就响彻走廊。最厉害的一回是97 年世界杯预选赛。国足被伊朗杀得落花流水,而电视房的玻璃也代人受过,被砸得粉碎。后来,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,一个同学写道,他最难忘的,就是一块儿熬夜看球的那些日子,因为那样的经历今后不会再有了。我懂得他的意思。因为现在,我已经很少看比赛;即便看,也总觉得一个人实在乏味。
学五楼年久失修,到我们大三的时候,情况已经非常糟糕。拆楼既不可能,就只好给它动手术,那就是说,往墙体里打钢筋。于是,楼下乒乓球场堆满了建筑材料,楼里楼外整日响声不断。一天深夜,刚刚入梦,就被电锯声吵醒。没有办法,干脆穿衣起身,找一同样失眠者到楼门口聊天。伴着电锯声声,我们天南地北无所不谈,既回忆往昔,聊了在人大三年的所见所感,也展望未来——那时候展望的内容,多半还是考研能否成功一类。到现在,也不知道那位同学姓甚名谁。只是记得直到东方泛白,那次聊天方才结束;而我们彼此也都怨气散尽,心情相当愉快。
离开学五楼七年了。同学们大多已成家立业,同屋的江苏小伙儿也当上了父亲。那些琐事,他们是否会时常想起来?现在,当年格外重视的一些东西,好像轻飘飘离我越来越远。倒是上面这样的回忆,长久地挂在心里头,让我不能忘记。